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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養父是個殺人狂。
如果覺得我的語氣太過平靜,那是因為我有某種心理疾病,症狀是沒有喜怒哀樂,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感情,這個疾病的學名我也忘記了,上一次進診療室時才八九歲吧,而會對於這件事過於緊張的女人很久以前就死了。

這時候不得不提到那個可憐的女人。

我的母親。

那時我的養父,還沒有現在這麼小心,所以鬧的風風雨雨,整天的新聞都報導著連續殺人事件。

我母親和養父正在交往,不過只能說養父把母親當成目標了。發覺養父是殺人狂,雖然是在更早以前,但我告訴自己那是小孩子的幻想,不過當我在養父的車子裡找到人類(明顯是女人的)的斷指,還有在冰箱找到一些腥味不同的碎肉時,我想那就不是小孩子的幻想了。

這實在相當麻煩,一樣是話題人物,如果母親的愛人是什麼神秘英雄之流的,被小孩子識破真面目的話,之後就是節奏明快的溫馨喜劇片了。

偏偏養父是殺人狂。

沒錯我和母親都命在旦夕,明顯就被當成是獵物了嘛!母親完全符合被害者的特徵妙齡、金髮、獨身(沒人會把八歲小男孩當成一個人的)、皮膚白皙。母親到最後仍沒發現這點。

她也不可能聽從一個八歲男孩要求自己與其他男人分手的理由是『你的男朋友是殺人狂喔!』以女人的角度想,這只是有戀母情節單親小男孩的任性。

再說,要是養父知道我識破的他的真面目的話,只是讓他有提早下手的理由。要怎麼解救我和母親?這是十分困難的問題,但是我用十分簡單的方法解決了。

我拚命研讀所有關於養父事蹟的新聞、論文、資料(似乎我患的疾病,反方面是有超乎常人的專心度,所以用世俗要準來看我是個天才,所以當時我具備有高中生左右的知識水平),研究出養父的作案習性。

養父最大略的目標是金髮,所以少數男性也可能是目標,這麼一想養父也有一頭漂亮的金髮呢。

固定的週期固定的活體解剖。

那幾個星期我不動聲色的持續研究,而母親也沒有察覺任何異狀,度過人生中最愉快的日子,以時機來看,那個晚上,就是養父動手的絕佳時刻。

那天養父一進門的表情,沒有拍下來實在可惜,母親四肢被捆綁固定在椅子上,內臟流到椅子下,藕斷絲連的像一個血色瀑布,母親的氣息猶存,張大眼像隻垂死的金魚,嘴巴一張一合的誇張吸氣,咻咻咻的,就算是母親這樣的美人將死之時也十分醜陋,而父親為什麼喜歡這樣的東西呢?我不了解。

然後,在父親還沒來得及有反應時,警察來了。

之後養父發生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之後再教養院中待了兩三年,然後被送到幾個不怎樣的寄養家庭中,比較之下生活優渥和備受呵護的程度都遠遠不如在母親身旁。

那時候發生什麼事情?我以為不需要解釋,因為很明顯的我殺了母親。

想想看,如果我不動手的話,我與母親就會一起死在養父手裡,既然都是要死,由我動手至少我能活下來,而母親以平日的言論來看,也願意犧牲自己讓我活下來。

另外原本我想死在我手裡至少母親能走的比較安祥些,我錯了,一個小孩光是讓喝下安眠藥的大人牢牢的綁在椅子上就花費了大半的力氣(而且又不能讓母親醒來),好不容易綁好,實際拿起刀來,卻發現生肉如此堅硬,而且才第一刀母親就醒來了,她無神的望著我,大概是實在無法聯想我在做什麼,她呆滯了好一會,我也沒有停下來,刺下第二刀時,母親精神錯亂的開始尖叫,然後掙扎。

而我這邊的工程也十分不順利,後來我拿起來槌子來輔助,我是十分不想用這種養父犯案之外的工具,可是沒辦法,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養父進來了,那場面就十分尷尬了。

總算藉由槌子的敲打,刀子插的夠深了,我剖開了一道十分難看的大洞,那瞬間油膩惡臭的味道一口氣衝出來,而裡面的狀態更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還以為是一片血紅沒想到什麼顏色都有,各種汁液混合在一起,母親這時候開始痛哭了,當然尖叫聲一直沒停過。

我拿起桿麵棍,插進那很臭的洞裡一攪,母親哀號的聲音達到最高點,後來我把裡面的東西勾挖出來時,母親反而沒什麼反應了。

確信母親回天乏術後。我打電話到警局,什麼話都沒說,只讓他們聽見母親逐漸微弱的哀號。養父作案時不會留下指紋等證據,有時也會讓親人間互相殘殺,所以我這麼做是不會被懷疑的。

然後十幾分鐘後養父進來了,差不多時間,追查到地址的警察也進來了。

我還是得向母親致歉,果然由經驗豐富的養父來下手,母親會走的好過點。不過事情都這樣發展了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最後待的一個寄養家庭,是很安靜的嚴肅老夫婦倆人,收養孤兒只是單純為了宗教上的理由(恐怕基於同樣理由這兩個人沒有孩子),對小孩沒有什麼感情的,我蠻好奇那兩個從不說話的嚴肅夫妻是不是和我患了相同的病。

為什麼我會提到他們呢?那是我中學時,踏進家門,看到死狀跟我母親一樣的那兩人,排排坐在玄關迎接我,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幫我等門呢,可惜是死的。

『還是來了啊,司法體系是怎麼回事?』我才剛這麼想,隨即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醒來時已經全身赤裸的手腳分開的被綁在椅子上。

養父(當然那時還不是),似乎等我很久了,看我醒來時幾乎是興奮的衝到我面前來,手裡抓著他的手術刀。

他先幫我在手腕上輸血,噗滋,不知道是誰的鮮血流進我的體內,看來他是要玩長時間拷問。

『告訴叔叔好不好?那時候你媽媽是誰殺的?』他溫柔的抱著我的頭在我耳邊輕輕說。

我沒有回答。

『唉唉…如果不是我有點門路的話,我可要為了不是我殺的女人在一輩子牢囉!』

隨著嘶嘶的聲音,刀子確實刺破了皮膚,冰涼的觸感從肌肉深處傳來的感覺十分奇妙,那血路從左胸一路劃破,從神經傳來的劇痛至今人記憶猶新,我是很想逃跑啦,不過繩子加鐵鍊,誰有辦法跑?不過老實說很痛是沒錯,那是人生至今最為劇痛的一次,但是對於這件事我該有什麼表情毫無所知,所以我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傷口不發一語。

簡直像是事不關己似的,養父在事後這麼說。

『喂喂!完全沒有反應啊?這只是剛開始喔!叔叔我對於延長時間很有辦法喔!跟你媽媽那種拙劣技法是不一樣的。』

我還是只盯著他。劇痛從腹部傳來,可是我是感受不到恐懼的。

『果然跟你媽媽說的一樣,沒有任何感情呢!真是可愛的孩子。』他撫摸我的臉。『連媽媽死時一滴淚也沒掉呢!跟叔叔講媽媽是誰殺的?這也是幫媽媽報仇喔!』

因為我還挺想快點結束,所以我很乾脆的承認。

『我殺的。』

父親驚訝的看著我,然後大笑。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我居然栽在一個小鬼身上!哈哈哈哈…』

他撫摸著我留下的血,一面詢問我都是為什麼這麼做,如何做的計畫多久,隨著我的回答的的笑容越來越深沈。父親凝視了我好久之後,他這麼說:『你真是可愛的孩子,來當我的孩子吧!我會比天下任何父母都寵愛你的。』

於是我和父親開始一起生活了,而腹部的疤痕從來沒有消失過。

來到現在父親居住的地方。我換了新的名字,進入當地的昂貴名門學校,他是成功的父親,淵博的知識全心灌注在孩子教育上的態度,學校的教師們都頻頻稱讚。

我也扮演優秀的孩子。認真好學細心負責,沒有讓任何人看出我的無情。

父親經常在我身上切割再縫合,確認我的臉上既沒有歡愉也沒有恐懼,然後滿意的笑了,但往往他又十分後悔在我身上留下永久的印記,所以他最後找到一種方式,刺青,他在那天下午訂購了一整套工具,就興奮的在我身上作畫。簡單的好像只是在文具店買了紙和筆一般。

目前我的背上是大片血色薔薇,之前是種東方叫做鳳凰的鳥,還有之前在之前,總是在變,刺青的奧妙在於一遍又一遍的重覆上色,每一次都像燙傷的劇痛,而養父不留愈合的時間馬上就進行下一次的創作。

與父親的日常生活也很一般,除了住在我家地下室裡十幾個人,也許不能稱為人,父親叫他們豬,是父親從各地騙來拐來搶來的男女老幼,不過說的也是,我們的餐桌上擺著的都是他們新鮮的肉,當然是活活切割下來,稱之為豬或家畜十分恰當合宜。

其中還有一位是我的導師,年輕熱血的好女人。在一次以關心單親家庭為名義的私下家庭訪問裡(看來她真的很喜歡父親),失去了往後的人生。

在進入地下屠宰廠前,他們都是享受陽光的自由人,而進入這裡不分階級,全部被大字型的被固定在牆上,一人一個位置,嘴裡塞著口啣,手腳頸子無法移動,像排列整齊的稻草人,等待終點,因為他們是食物所以也沒有進食的權利,剛開始父親會拿排泄物餵他們,不過父親後來覺得畢竟是自己要吃的東西,還是保持乾淨好。

所以有幾個人是餓死的,被切割而死和餓死到底哪個比較慘,很難比較。

這樣的日子是很可怕的,惡臭的牢房,狹小的空間,長時間久站,沒有食物和水,還有肉體的切割,身旁的哀號,掉落滿地的內臟,正常的理性往往在一兩天內消耗殆盡,於是真的變成普通的家畜了。

還有理性的人,會在父親不再的時候跟我求饒,可找不到我要幫助他們的理由,一直待在地下室的原因,是這裡的人類情感是最為激烈極端的,沒有那些東西的我,觀察著有那些東西的他們,卻沒有辦法有任何認同感。

關於地下室的家畜受了怎樣的對待,也許會勾起好奇心,但是我也不知道哪些部分是比較吸引人值得記述的,只概略的說明,在那五年的歲月裡,死於地下室的人數有184人,我為他們各自描繪下斷氣前的模樣,有時也會拍照,父親很喜歡我紀錄的動作,經常會對於作畫的方法和攝影的角度提出他的見解。

有時候父親會在地下牢房跟我做愛。

那裡有張不搭調的潔白大床,地下室裡的家畜注視下,父親變換著各種姿勢擁抱我,他再做愛的時候總是非常溫柔,事情結束後也深情的擁我入睡,如果當夜我在地下室就寢的話,家畜們就慘了,為了不吵我的睡眠,父親會刺斷他們的聲帶,性慾是只有父親能享受的事情,所以父親也會刨去他們的性器官。

也許對於家畜而言,被父親呵護的我,比父親更另他們憎恨。

那時,父親的殺人癖似乎與性癖分開了,他選的獵物也不限於金髮美女,是不是將性愛的那部份完全投注在我身上不得而知。比較讓我感到麻煩的,是父親在作愛後會將我所有的分泌物乾乾淨淨的舔乾淨,汗水、精液、尿液還有其他想見的東西,所以也許父親真的是非常的愛我吧。

『我的天使…我的天使啊…』做愛時他這樣的在我耳畔輕呼。

與父親生活的點滴,可以書寫的地方很多,不過都是千篇一律,所以至此點到為止,事情的結束是我發覺,父親潛藏在心底希望我殘忍的殺死他這件事。

在我肉體年齡成長到不需要在依靠他人而活的時候,我開始思考,如何殺死一個比我高壯同時還是自由搏擊高手與殺人無數的父親。

百般思考下,如同殺死母親一樣不能做的完美,養父走的十分安祥像是真正入睡般,這是他使料未及,而地下的亡靈們也難以接受的方式。

不過我不需要對他們負責。

至於我用的方法,跟前面那些花俏龐大的方法比來,實在是班門弄斧隔靴搔癢,容我跳過這段記載,重點在於一個真正渴望痛苦死去的男人,以毫無痛苦的方式離開,不知道養父對此是怎麼想的。

父親在某種感情下的確是把我當成延續血緣的孩子,希望被我殺死背後更強烈的情感,是繼承他的衣缽,成為比他更加無情的殺人狂,不過必須完成父親的命令這件事,就到父親斷氣的那個點為止,所以後來我沒有成為殺人狂或其他異色的職業。

另外,在這麼特殊的經歷後,我還是沒有任何感覺,而以後也不可能發生比這記憶更為深刻的事情,所以到死為止我確信我將感受不到任何喜怒哀樂的直到死亡。

這是我一開始的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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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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