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與現實人物、機關、團體、國家無關。>

假日尖峰時段的捷運裡,我抱著中型盒子擠在人群中,人們毫無所覺的或站或坐,誰會知道我懷中藏有貨真價實的炸彈呢?現在時間5點30分,看著校準過的電子表,炸彈將在一小時後,6點30分爆炸,屆時這些面無表情的人們會有什麼變化呢?

在這奇異的氣氛中,我回想過去的人生,因為外表從小被排擠,為什麼人們老把外表跟內心畫上等號,給我加諸許多根本不是我的部分,這個問題我在內心問過千百遍了,話說不出口的苦澀,讓仇恨埋在心中無法發洩,我討厭這個以貌取人的世界!為了向世界復仇,我成為恐怖份子,正在前往河濱公園丟炸彈。

痾?為什麼是河濱?因為很空曠炸彈放下去傷亡的機會極低,我當然想當讓四周血肉模糊的復仇鬼,但我們老大的名言是:恐怖不等於殺人...(後略三萬字)



實際上我們組織雖然是革命志士,但每天要做的只有不斷開會、寫筆記、精神喊話、以探查為名的社區勞動,除了不支薪以外簡直像公務人員一樣規律,其他成員似乎對恐怖活動沒什麼幹勁,反而比較熱衷社區勞動,成果就是讓各里里長的感謝狀掛滿會議室,與其說是恐怖組織,更像宗教團體,會變成這樣,關乎老大的個人風格吧?

其實我對老大身家背景並不熟悉,他從不跟我們透露,總是一身合身西裝,40多歲仍保持良好身材,永遠都有愉快自得的熱情,好像沒有正職工作,純粹靠富裕家境養著秘密組織,應該沒有伴侶,卻有一個女兒"妞"隨時帶在身邊,呵護倍至。

大小姐妞是個注定不凡的小女孩,清澈的大眼,長長的睫毛,看起來非常甜美水潤的紅唇,五官組合起來就是那麼好看,掐的出水似的柔嫩白肌,細細的手腳鼓著幼童美好的豐腴,妞是我們組織的女神,這種漫不經心的散亂組織,說不是因為有妞在才得以續存。老大也無盡的寵溺她,讓妞才六歲就像公主般指高氣昂,任性妄為,總以違背大人的命令為樂,可是那嬌美的樣子誰都不會在事後苛責她。

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妞獲選為國慶日送禮物給元首的兒童代表,要把自己最喜歡的物品送給敬愛的元首,這種面上相當溫馨的慶祝儀式,其實作秀又愚民,讓老大忍不住想摧毀它.....但也或著是組織成員終於受不了社區服務,漸漸發出雜音,天時地利人和,才讓老大為了維持地位,意思意思做些什麼吧?

按照老大計畫,在國慶日當天在給元首的禮物裡放入恐嚇信,同時讓河濱發生小規模的爆炸,可以讓我們組織一舉成名,也可以當場破壞典禮,聽說是會讓十公尺之內夷為平地的炸彈,範圍十公尺而已,到底是規模大還是小,我忍不住浮現疑問,炸彈設計的很堅固,一般衝擊不會使它自爆,除了時間到到炸開外,把看似普通紙盒的包裝打開也會瞬間爆炸,雖然實際上好像有沒有用處,不過很有恐怖份子味,我喜歡。

我被老大選為放炸彈的人,工作很簡單只要喬裝成一般人,到達事前被刻意疏散的地點,把炸彈放下去就可以了,老大說的很明白,沒有製作炸藥知識,連戰鬥力、行銷推廣、滲透、間諜偵查、安檢突破、善後處理...通通不行,完全一無是處的廢物,也只有分配這種坐著大眾運輸工具避人耳目的事情了,即使是這樣,仍被其他組織成員露骨的盯著我的肚子,用眼神質疑我這種顯眼的身材真的有辦法安全運送炸彈嗎?

媽的!連在恐怖組織也被歧視,這次一定會好好做給你們看的!我暗暗發誓。

在今天早上,打扮得比以往可愛幾百倍的妞,要前往典禮時,從不曾正眼看我的她,把炸彈盒子慎重交給我,稚嫩但嚴肅的說:「這個給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喔!」然後緊緊抱著被包裝好的玩具熊,神情凜然的離開,喔!我的公主!我深深被妞感動,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為了組織要把自己心愛的玩具送出去,也是壯烈的犧牲吧?即使不了解什麼是恐怖攻擊,但妞才六歲就已經充分展現革命之女的氣勢了。





晚上5點整換我從組織出發,沒有妞出門時的巨大歡呼聲,當我推門出去時,組織成員連眼睛都沒抬過....喂喂!就算再沒用,好歹我也是送炸彈走吧?

5點35分我準備從轉運站下車,接下來轉乘15分鐘,步行20分鐘就可以到炸彈安置地,時間會這麼緊湊是因為老大的餿主意,啊...不是,是所謂精巧時間的美感。

列車到站停妥後,在我要踏出車門時,「喂!」有個男人叫了我,心中頓時升起不詳的預感,抬眼一看,天底下為何有這種巧合?shit!居然是打工的前輩"雲",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因為他也這麼討厭我),只是約聘的我,被正職的他看不起,我又是打罵不還手的木頭人,所以雲最愛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整我,我卻只能默默吞忍,此時此刻遇見他,我不禁害怕的往後退,雲卻硬是擠到我身邊。

「哦!你是不是又胖了啊?再胖下去會被社會淘汰喔,這什麼?包的好娘喔~」雲趁我不注意,擅自把盒子(=炸彈)搶走。

「還我!」看著雲惡劣的嘴臉我憤怒的大吼,雖然要是能把雲炸掉我也覺得此生無憾。

「先讓我看是什麼鬼東西。」雲一手擋著我,一手作勢要拆盒子。

「住手!」我大吼,雲白了我一眼,雲炸掉也就算了,這裡可是人超洶湧的車廂內啊!我跟雲搶奪盒子,他硬是不給,好死不死盒子被出站的人給推出去,我伸手去撈沒撈到,車門這時卻關了起來,還險些夾到我,來不及出去的我被列車送走,只能目送炸彈的遠去,我嚇的腦筋一片空白,奮力敲打著車門,「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列車卻毫不留情的往前開去,我的哀嚎聲在人來人往的車廂中被吞沒,沒有人知道我剛剛弄掉了多嚴重的東西,我想惡狠狠的瞪雲,他卻早已不知消失到哪去的。

可惡!混帳!他媽的!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雲!現在我該怎麼辦!?我把炸彈弄丟啦!!!在列車上的數分鐘如此漫長,我摀著耳朵想擋住不斷傳來爆炸的幻聽,焦急的跺腳,炸彈爆了怎麼辦?我不是想真想殺人啊!其實只是在河邊放煙火的等級,不是真的殺人啊!只要有哪個白痴拆盒子的話,在人山人海的轉運車站裡會怎樣....我都不敢想像下去了啊!

5點45分我終於乘坐反向車回到剛剛的車站,瘋狂的撞開其他人,全力衝出車門,好消息是車站沒有因爆炸而變成廢墟,也沒有任何警報聲傳來,可是盒子不見了!啊啊!不見了!!果然10分鐘怎麼樣也不可能讓個沒有主人的箱子留在原地。不要炸啊!在我帶你回家前,乖乖的別炸啊!

「有沒有人看到我的盒子?」我平時根本不敢在陌生人面前開口,現在也顧不得這些,到處推著人問,:「有沒有人看到我的盒子?」

「盒子啊!我的盒子!」無視我的亂叫,看著路人一個一個漠不關心的樣子,我真想改喊:「炸彈啊!!」看他們做何反應;繞著車站到處飛奔,到處有被我推開的人生氣的對我叫囂,顧不得其他,四處搜尋,我這輩子還沒跑這麼快過,卯到我幾乎都要覺得我要暴斃了,讓我死了也好,把我的炸彈還我啊!!終於,我只剩最後一口氣時....盒子!我的天啊!我終於看到盒子了!

5點53分,妝化的很糟三個髒兮兮的國中女生大剌剌的席地而坐,搖著我的炸彈,世界上我最討厭雲,第二討厭成群結隊的女學生!今天一定要一次出場嗎?

「同學...這是我的,能還我嗎?」看她們作勢要打開時,即使我多不願和她們有牽扯,也一個箭步衝上前阻止她們。

嚴格來說我救了這些小鬼一命,但她們怎麼對我咧?三人同時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現在的我,全身泛著油膩的汗水,籠罩在一片熱氣中,腋下滲出水漬,過長頭髮糾結成一團,氣喘吁吁,表情不自然的抽動,連我自己都不想接近我自己,那三個小鬼看完我後再看看彼此,不客氣的大笑,眼神一面撇向我一面竊竊私語,氣死我了,可是還是要強裝笑臉,我發現我現在比雲還討厭女學生,超討厭!

「拜託還我。」我低聲下氣的說,三個人只是笑的更大聲「他說還他耶...」,算了、算了,不還就算了,你們被炸彈炸掉算了!

頭髮綁的亂七八糟的三之ㄧ,笑到都快流眼淚了:「還你也沒關係?那個啥?請吃飯感謝一下啊」,我還沒同意她們就像連體嬰一樣站起來,緊抱著我的炸彈走出車站,我只能以快哭出來的表情跟在她們身後。

6點整,她們吃了雪花冰,每個人只吃了一口,一人一盤、一盤一百五,我出錢;6點8分她們選了一家看起來超貴的餐廳,好險店家用衣衫不整為理由不讓我們進去,6點11分她們決定去吃牛排,我用幾乎要下跪的低姿態哀求她們錢我先給,拜託把盒子還我讓我走。

「不行!你要陪我們!吃完飯還要去唱歌!」三之ㄧ斬釘截鐵的說,其他兩人用力點頭,我已經完全被當肥羊了,啊哈哈,我確信這輩子不會再有比女學生還討厭的生物了。

我不敢看手錶,血液一直往腦門衝,已經是用任何交通工具也去不了河濱的時間,更何況我還在市區沒完沒了的閒晃!把她們打昏?我要怎麼一個打三個?我如果跟那三個小鬼說裡面是炸彈,白目的她們想必會直接打開吧?正當我欲哭無淚的時候,路過看似大學生的馬尾女回過頭,往我面前一站,正氣凜然的對三個國中生說:「我剛剛聽見了,你們這是非法侵佔這位先生的東西,不還就一起上警局吧!」居然是救星出現了!!!神啊!不論您過去做了什麼,我現在由衷感謝您!

「關你屁事啊!臭老太婆」

「你這樣是公然侮辱喔!先生可以證明吧?走!跟我去警局」馬尾女毫不退讓的跟國中生大聲對嗆,好帥!這女的超帥!媽!...我覺得我找到結婚對象的適合對象了!

「還就還嘛!有什麼了不起?」國中女生把盒子丟給我後一哄而散,沉甸甸的重量終於又落回我的手中,啊啊啊,我感謝的簡直想跟馬尾女磕頭謝恩。

「對那些小鬼就該強勢一點,枉費你長這麼大個!」馬尾女雖然說的兇狠,但是臉上滿是溫柔的微笑。神啊!我遇見天使了!連我這種人也可以被天使眷顧嗎?雖然一副就是可以發展成電車男之類故事的好展開,但我現在完全沒有餘力向馬尾女表達感謝,因為...手錶無情的顯示著,6點26分...

哈哈哈哈哈(乾笑),我在首都最熱鬧的行人徒步區,現場應該有一千人吧?拿著即將爆炸的炸彈,站在廣場中央的巨大電視螢幕牆下,螢幕實況轉撥著國慶會場,正如老大的準確計算,妞在最恰當的時間上了舞台正把裝有恐嚇信的禮物送給元首,看著元首笑吟吟的接下,我搞砸了!無瑕思考老大會怎麼對付我,腦袋只有倒數計時的滴答滴答聲,剩下四分鐘炸彈要爆炸了!四分鐘!四分鐘啊!!!四分鐘,腿軟的我可以跑多遠距離?

....該怎麼辦?丟到馬路上會死少一點人嗎?電影看太多了!往地下道丟我可能活下去嗎?一定會被逮捕吧!種種計算在我腦中飛快閃過,但沒一個是好方法,突然...炸彈的重量消失了,咦!?消失了!?雙手不由自主的在什麼都沒有空氣中抓了抓,馬尾女堆滿笑容,手上拿著盒子,撒嬌似的說:「你這麼急著找回的東西,好想看是什麼,我會好好包回去的....」靠!為什麼女人總是以為只要撒嬌做什麼男人都會原諒啊!

馬尾女飛快的拉開緞帶,盒蓋在她手中緩緩揭開,「住.............手..............不..............要................啊.........」,來不及了!阻止不了了!四周的一切都像是慢動作播放一樣停住,馬尾女完全拉開盒蓋的那一瞬間...


「碰!!!」

轟天巨響讓廣場所有人的臉,瞬間一致轉向爆炸來源,張大嘴巴,鴉雀無聲,面容扭曲,黃光迅速的吞食周圍,現實開始崩解,宛如地獄...一秒後尖叫聲、哭聲此起彼落。










元首和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妞)被爆炸吞沒,電視牆如實轉播。






「............................................!?」





我盯看著電視牆的畫面,嘴巴合不起來,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臉,驚訝我還活在世上。但是?咦?咦?咦?為什麼會這樣!?炸彈在這邊,但為什麼是螢幕那頭爆炸了?

馬尾女被來自"轉播中"的爆炸震懾,手軟的讓盒子落下來,接觸到地面時,灑出一隻玩具熊和白信封,咦?玩具熊!?是玩具熊?炸彈呢?嗯?反了?幹他媽的反了啊!盒子拿錯啦!!!我僵硬的把玩具熊和信拾起,丟下仍驚魂未甫定住不動的馬尾女飛快逃跑,沒有人注意到我形跡可疑,大家視線到現在都無法離開電視牆。

那天,我們組織成為世界聞名的恐怖份子,畢竟在實況轉播中把國家元首給炸了,可不是誰都能辦到的事情;不過同時組織也解散了,想來沒有父親會想帶領把自己女兒炸了的組織,後來老大以女兒被恐怖攻擊襲擊而死的不幸父親身分,成為電視名嘴,博取廣大的同情順利從政。

我想到的合理解釋是妞太過任性,她非常喜歡那隻玩具熊,這也是老大第一次沒有滿足妞的願望執意送出去,所以妞把兩個盒子對調了,她只是一如往常想惡作劇一下,不知事情的嚴重性,但當元首打開禮物的瞬間,妞成了世上年紀最小的自殺炸彈客,真相只有組織成員知道,不過沒有人說出去....說真的那天後我也沒有再見過任何同夥。







大概是對雲的對抗心(畢竟有一定程度是他的錯,我真的蠻喜歡妞),而且恐怖份子的生涯也結束了(秘密組織可不是在路上隨便撿就有),如今我全心投入打工工作,不再想東想西,奇蹟似的升上正式員工,不過有時必須和雲一起作業還是讓我不快,但已經不必對他低聲下氣了,我裸著上半身,一手插著腰,一手搭在雲肩上,雲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我則沒有表情的瞪著鏡頭,『咖擦』,攝影師說ok後,雲馬上變臉從我身邊抽走,顯示他的不屑。

我大概也知道他為什麼討厭我,雲那種瘦弱陰柔的美男子漸漸不受市場歡迎,反倒我這種高大又滿身肌肉的模特兒成為主流,他從以前就很擔心我幹掉他,尤其是最近雲一直只能當我的背景。
 
「你是混血兒嗎?怎麼有這麼漂亮的臉啊?」新來的化妝小妹,在幫我打粉時,像花痴一樣的說,跟那時遇的國中生一個嘴臉,雖然想罵她,卻說不出口,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後隱隱聽她跟助理討論著:「他果然好酷好冰冷,又不愛說話,超帥的!」媽的,我明明只是不擅表達,為什麼這些女人總是要腦補一些有的沒的,你們根本不知道頂著這身容貌到今天遭受多少誤解,活的有多辛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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